毛泽东主席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应蒋介石邀请来重庆参加国共两党谈判,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件大事。笔者当时任张治中的机要秘书,由于工作关系,参加了许多政治活动,知道一些谈判的情况。现在根据我当年的见闻和多年收集的资料写成这篇文稿,目的在反映毛主席率领中共代表团,深人重庆虎穴同蒋介石国民党作针锋相对的斗争;介绍毛主席如何开展广泛的统战工作,宣传中共的方针、政策,以发展进步势力,团结中间势力,瓦解顽固势力,认真回顾和总结第一、第二两次国内合作,总结“重庆谈判”的历史经验,将有助于实现第三次国共合作,促进祖国统一。
毛泽东主席在重庆谈判的四十三天中,工作极为繁忙,参加的活动很多,由于我接触的面有限,资料收集得也不完全。对有些活动我不完全知,有些活动即或知道,但对具体时间及谈话内容,也知道得不够确切。因此,这篇文稿只是为关心毛泽东主席来重庆谈判和从事中共党史研究的同志,提供一个资料线索,错漏之处,在所难免,欢迎批评、指正和补充。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 应蒋介石的邀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等人,在蒋介石的代表张治中和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的陪同下,乘坐专机于下午三时四十五分到达重庆九龙坡机场。
毛主席在机场发表简短书面谈话,指出:“目前最迫切者,为保障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一切问题“应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之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完成上述任务而共同奋斗。”
到机场迎接者,除蒋介石的私人代表周至柔外,还有邵力子、雷震、张澜、沈钧儒、左舜生、章伯钧、陈铭枢、谭平山、黄炎培、冷遹、郭沫若夫妇,陶行知等人,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和《新华日报》工作人员亦到场迎接。
毛主席下机后即与来迎者一一握手、照相(有人拍了纪录片),然后坐车至张治中官邸桂园,稍事休息。部分中国记者追到桂园,向毛主席提出可能留渝日期、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看法、机场谈话何以不提党派会议和联合政府等问题,毛主席一一作答。休息片刻,旋即赴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参加中共南方局、八路军办事处、新华日报社、群众周刊社举行的欢迎晚会,会见南方局负责人和章汉夫、许涤新、胡绳、戈宝权等人。
傍晚,张治中、邵力子陪同,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坐车去山洞林园赴蒋介石晚宴。作陪者除张治中、邵力子外,尚有赫尔利、魏德迈、张群、陈诚、吴国桢、王世杰、周至柔、蒋经国等。
是日,重庆《新华日报》刊登毛主席来渝消息,下午并发行了号外。消息如同春风,迅速吹遍山城。
毛主席晚宿林园。
八月二十九日 上午,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在林园和张治中研究有关谈判的内容和程序问题,双方同意先作一般性交换意见。
下午,毛主席同蒋介石作首次直接面谈,双方代表均参加。蒋介石表示一切问题愿听取中共方面意见,并重弹中国无内战的老调,毛主席当面加以驳斥,列举十年内战和抗日战争中的大量事实,结论是:“无内战是欺骗。”最后,蒋介石提出谈判三原则:(一)所有问题整个解决;(二)一切问题之解决,均须不违背政令军令之统一;(三)政府之改组,不得超越现有法统之外。
晚上,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与张治中、王世杰、张群、邵力子作一般性交谈。
毛主席夜宿林园。
八月三十日 上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由山洞林园赶回城内,分访宋庆龄,孙科、于右任和赫尔利大使,于、孙适外出,未遇。
下午,在桂园会见七月间赴延安的参政员黄炎培、章伯钧、左舜生、傅斯年、冷遹等就和谈问题交换意见后,前往民盟总部(即特园)看望张澜和鲜特生,作较长时间的密谈。张澜、鲜特生表示不相信蒋介石有和平的诚意,毛主席则为他们详细地介绍中共的政治主张。张澜指出蒋介石在表演“鸿门宴”,是假戏。毛主席说,我们就来他一个假戏真做,让全国人民当观众,看出真假,分辨是非,这场戏就大有价值了。
下午,周恩来同王世杰、张治中、张群、邵力子唔见,就政治军事问题作一般性交谈。
晚,毛主席和代表团成员参加张治中在桂园的晚宴,于右任、孙科、邹鲁、叶楚伧等作陪。饭后,于右任辞去,吴铁城来,毛主席与孙科、邹鲁、叶楚伧、吴铁城等交谈。孙、邹、叶、吴走后,毛主席又抓紧机会会见柳亚子、沈钧儒、黄炎培、章伯钧、陈铭枢、王昆仑、王云五、傅斯年等人,柳亚子呈七律一首。比毛主席是“弥天大勇”、“霖雨苍生”,并向毛主席索诗留念。
会客后,回红岩村和工作同志欢聚。
八月三十一日 上午,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继续谈判。
下午,毛主席会见小民革(中国革命民主同盟)的领导人王昆仑、屈武、侯外庐、许宝驹、谭惕吾、于揼瀛、曹孟君、倪斐君等。先听取他们对和谈的意见,然后吃晚饭,饭后毛主席兴致极高,开怀畅谈,上下古今,旁征博引,涉及《红楼梦》、《西游记》等书,以古寓今,切中时弊,妙语连珠,风趣横生。会谈达十小时之久,尽欢而散。
九月一日 上午,周恩来同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继续谈判,就军事问题交换意见。
下午,毛主席由张治中、邵力子陪同前往中苏文化协会,参加庆祝《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的鸡尾酒会并参观苏联图片展览,盛况空前,引人注日,参加者除苏联驻华大使彼得洛夫夫妇、罗申武宫、宋庆龄、孙科、冯玉祥等外,还有国民党显要覃振、翁文灏、王世杰、陈诚、朱家、陈立夫,吴铁域、梁寒操、鹿钟麟、贺耀祖等,还有民主党派,社会贤达,进步人士郭沫若、沈钧儒、马寅初、谭平山、左舜生、李德全、傅斯年、王芸生、王昆仑、许宝驹、高崇民、张申府、史良、刘清扬、茅盾、侯外庐、张西曼、阳翰笙、曹孟君、倪斐君等。
晚八时赴吴铁城宴。
九月二日 晨,柳亚子应约来红岩村面谈。画家尹瘦石同来,表示愿为毛主席画像,毛主席慨然答允,时间另定,柳亚子请毛主席赠《长征》七律,主席答允写《沁园春·詠雪》相赠。柳亚子并请名印家曹立庵为毛主席刻印,曹立庵篆刻白文“毛泽东印”、朱文“润之”各亠枚。
上午十时,毛主席约请王世杰到桂园根据中共一贯主张并针对过去四天所谈,就两党今后谈判提出八项原则性意见交给王世杰,其原文如下:
一、在国共两党谈判有结果时,应召开有各党各派和无党人士参加的政治会议。
二、在国民大会问题上,如国民党坚持旧代表有效,中共将不能与国民党成立协议。
三、应给人民以一般民主国家人民在平时所享有之自由,现行法令当依此原则予以废止成修正。
四、应予各党派以合法地位。
五、应释放一切政治犯,并列入共同声明中。
六、应承认解放区及一切收复区内的民选政权。
七、中共军队应改编为四十八个师,并在北平成立行营和政治委员会,由中共将领主持,负责指挥鲁、苏、冀、察、热、绥等地方之军队。
八、中共应参加分区受降。
然后,周恩来与王世杰继续谈判。
中午,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名义在特园宴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沈钧懦、黄炎培、冷遹、章伯钧、罗隆基、鲜英、张申府、左舜生等作陪,毛主席二到特园。他兴奋地说:这是民主之家,我也回到家里来了,今天我们聚会民主之家,今后共同努力,生活在民主之国。沈、黄、张(申府)在和毛主席畅谈往事,谈职业教育,谈健身之道,谈到国共和谈问题时,毛主席反复强调“和为贵”。席间,特园主人鲜英献上家酿美酒—枣子酒,毛主席尝了之后,在主人的纪念册上大书“光明在望”四字相赠。
下午,毛主席会见邹鲁和各方友好。
晚八时半,蒋介石在官邸宴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介绍与国民党官员及参政员相见。在座者孙科、吴铁城、熊式辉、张群、陈立夫、吴鼎昌、张治中、邵力子、王世杰、甘乃光、吴国桢、王云五、周至柔、白崇禧、翁文灏、雷震、许孝炎、张伯苓、莫德惠、江庸、左舜生、傅斯年、冷遹、黄炎培等。毛、蒋先后举杯共祝抗战胜利。
会后,毛主席同蒋介石第二次谈判,内容是中共军队编组数字;军队驻地;解放区问题;政治会议问题;国民大会代表问题等。
日本投降签字仪式今日在东京湾内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举行。
九月三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进行谈判,并将中共方面的谈判方案提交国民党,要点如下,
一、确定和平建国方针,以和平、团结、民主为统一的基础,实行民国十三年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布中的三民主义。
二、拥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
三、承认各党派合法平等地位并长期合作和平建国。
四、承认解放区政权和抗日军队。
五、严惩汉奸,解散伪军。
六、重划受降地区,中共应参加受降工作。
七、停止一切武装冲突,令各部队暂留原地符命。
八、结束党治过程中,迅速采取必要措施,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党派平等合作。
九、政治民主化。
十、军队国家化。
十一、党派平等合作。
王世杰就昨日与中共商谈结果写成一简要纪录《今日商谈之结果》提供蒋介石参考。
下午三时后,毛主席往访于右任、戴季陶、白崇禧、吴稚辉等。五时会唔韩国临时政府诸负责人。六时会见郭沫若夫妇,翦伯赞、邓初民、冯乃超、周谷城等,畅谈北伐战争的失败,和平得来之不易,征询大家对时局的意见,并对郭沫若著作高度评价,勖勉他多多写作。郭沫若见毛主席使用的是旧怀表,即把手上的手表摘下相赠。
晚七时半赴苏联大使彼得洛夫宴,会见英、美、法等国大使和荷、比等国的使节。在场者还有宋庆龄、冯玉祥夫妇、张澜、章伯钧、沈钧儒、左舜生等,看苏联电影后返住处。
(经以上五天谈判,两党普遍交换意见阶段至此告一段落。以上均未设专人记录,以后谈判地点由林园、桂园转到尧庐,即曾家岩德安里蒋介石的侍从室,有专人纪录。)
九月四日 上午,白崇禧来桂园回访。
蒋介石于今日上午召集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研究并将自拟的《对中共谈判要点》交张等据此拟具对中共三日所提方案的复案,蒋介石自拟要点如下:
一、中共军队之编组,以十二个师为最高限度,驻地问题,可由中共提出具体方案,经双方商讨决定。
二、承认解放区绝对行不通,只要中共对于军令政令之统一能真诚做到,各县行政人员经中央考核后,可酌予留任,省级行政人员亦可延请中共人员参加。
三、拟将原国防最高委员会改组为政治会议,由各党派人士参加,中央政府之组织与人事,拟暂不动,中共方面如现在即欲参加,亦可予以考虑。
四、原当选之国民大会代表,仍然有效,中共如欲增加代表,可酌量增加名额。
上午,周恩来同张治中在桂园就两党进一步举行谈判问题进行磋商。
中午,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应赫尔利大使约请共进午餐。作陪者有美国访华团团长施奈德、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吴国桢等。
下午五时,毛主席应蒋介石邀请,参加军委举行的庆祝胜利茶会,会后,毛、蒋在军委作第三次直接谈判。商谈毕,参加英国军事代表团团长魏亚特将军招待会。
晚上,周思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实质性问题进行谈判,历时三小时。
九月五日 双方代表各自研究对方所提方案和意见。
中午,毛主席赴邹鲁宴会。
下午,周恩来陪同画家尹瘦石到红岩村,为毛主席画相,约四十分钟毕事。毛主席含笑握手道谢。不久,“柳诗尹画联展”毛主席题刊。毛主席旋立赶到桂园接见《大公报》记者,谈及来渝任务,并评价《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复接见中国妇女联谊会负责人和各方友好。
晚上,应七月间赴延的六位参政员黄炎培等宴会。八时应蒋介石邀请参加招待苏联大使的晚会,看京剧。
中国妇女联谊会发表对时局宣言,向国共双方提出意见七项。
九月六日 谈判休会。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于右任宴,丁惟汾、叶楚伧、陈立夫、张治中、张群、邵力子作陪。
下午,毛、周、王三人访唔居正,参观中正学校、中央大学校址后,往沙坪坝南开中学访柳亚子唔谈,适邻居青年卢国琦以纪念册索题,毛主席欣然题赠:“为和平、民主、团结而奋斗”周恩来题:“民主团站,和平建国”。王若飞题:“在和平民主固结的基础上,实现统一富强的新中国。” 柳亚子附七绝一首书后:“蓝玉庭阶第一枝,英雄崇拜复奚疑,已看三杰留鸿爪,更遗髯翁补小诗。”
晚,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宋庆龄宴会,会后访苏联大使彼得洛夫。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发表告国人书,向国共双方提意见。
九月七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上午往访陈立夫,未遇,下午和周思来、王若飞同访英大使薛穆,法大使贝志高,各谈一小时许。参加加拿大大使欧德伦招待茶会,谈二时许,晚同赴冯玉祥宴。
九月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王世杰因事赴欧、逾月方归,故未与会)在尧庐就军队整编数字、解放区和省区划分进行谈判。中共方面要求承认中共军队实有人数及解放区实际情况作合理的解决,国民党方面则坚持从限共立场出发,根本不予承认。最后争持不下,张群提出所谓《对于中共九月三日提案之答复案》,内容如下:
一、实行和平建国方针和三民主义,均为共同必遵之目的,民主与统一,必须并重。
二、拥护蒋主席的领导地位。
三、承认各党派在法律面前平等。
四、解放区名词应或为过去,对收复区内原任抗战行政工作人员,政府可依其能力酌量使其为地方服务。
五、惩治汉奸必须依法律行之。解散伪军亦要用妥慎办法,以免影响地方安宁。
六、中共参加受降工作,在接受中央命令之后,自可考虑。
七、双方停止武装冲突,中央部队不能只靠空运,必要时需用铁路,中共军队不应阻其通过。
八、原则上赞成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党派平等含作。
九、政治会议的组织及人员选任,可由双方商定,其讨论事项,不必预为规定,国民大会之旧代表应有效,其名额可合理增加和合法解决,在做到军令政令统一之下,中共对于其抗战卓著勤劳且在政治上有能力之同志,可提请政府,经中央考孩,酌予留任。
十、中共军队改编为十二个师在中央实已为可允许之最高限度;中共军队驻地,由中共提出方案,讨论决定,并依令编组后实施;中共不宜任北平行营主任职,不同意设置北平政治委员会;解放区民兵由地方编作自卫队问题,只能视地方情势,有必要与可能,酌量编置,不宜作一般之规定。
十一、释放政洽犯问题,政府准备自动办理,中共可提出应放人员名单;给人民以一般般民主国家之自由,特务机关只办情报,严禁逮捕、拘禁等行为。
中午,毛主席在红岩村与郭沫者夫妇等共进午餐。大家谈到郭沫若在文化界应采的态度,毛主康同意郭沫若意见,要有斗争,不要妥协,并指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下午四时,毛主席与周恩来在桂园举行茶话会,招待援华救济团体负责人,到中国保卫同盟宋庆龄、英国援华会薛穆与夫人,美国联合援华会艾德夫,以及公谊救护队、英国红十字会、世界学生救济委员会、国际救济委员会等代表,毛主席对他们热情支援表示诚挚的感谢,希望在中国人民的未来建设事业中继续援助。
晚七时,毛、周、王同赴孙科晚宴。
何香凝致电毛泽东、蒋介石,建议依照孙总理北上宣言及临终遗嘱,即行召集各党派代表、各界贤达,共商国是。
美军在苏军开进东北后,开进朝鲜。
九月九日 谈判休会。
中国战区日军受降仪式在南京举行,何应钦代表受降。
九月十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召开政治会议和国民大会问题进行谈判,中共方面主张在国民大会前召开各党派及无党派人士参加的政治会议。国民党方面同意,但主张改称政治协商会议,对协商会议的召集办法、参加人数、会议内容及权限,双方无大争议。国民大会问题,国民党方面同意延期召开,但坚持原选代表有效,只能酌量增选。中共方面主张重选,如采取增选方法补救,应增三分之一。对此双方未获协议。
同日、蒋介石一面谈判、一面指使阎锡山军队进攻上党中共地区,阎锡山先后指挥其暂三十七师、暂四十六师、暂四十九师、六十六师、六十八师、二纵队、六纵队、七纵等攻入襄垣、屯留一带。
以李公朴、罗隆基、章泯、尚钺、光未然为首的六百二十八人发表“和平建设新中国”通电,向国共两党提六项建议。
是日适为中秋佳节,红岩村礼堂落成,全体工作人员举行欢迎毛主席晚会,毛主席于百忙中欣然莅临,载歌载舞,群情欢乐。
九月十一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叶楚伦、张厉生(时任国民党内政部长,张治中因事去新疆,未参加)就国民大会代表问题进行谈判。国民党方面由张厉生对代表产生情况详加说明,表示无法重选,只能用其他方法补救。中共方面表示愿意推选蒋介石为总统,并承认国民党为第一大党,但原代表乃一党产生,不是普选,无法承认。双方相持不下,最后中共方面建议修改国民大会组织法和选举法,由即将召开的政治会议讨论决定,未获协议。
晚,毛主席在桂园邀宴张澜、沈钧儒、黄炎培等,谈了两党和谈情况征询大家意见。张等表示愿在和谈中尽力斡旋。席间,周恩来报告了国民党部队向上党地区中共军队进攻的消息,在座者皆为愤愤不平。
九月十二日 中午,毛主席应蒋介石之请共进午餐,餐后与蒋介石第四次谈判,周恩来、王若飞、张群、邵力子、张厉生参加,对军队整编数字问题进行讨论。
午后三时半,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张厉生在尧庐进行了谈判,涉及问题为:(一)国民大会;(二)政治会议;(三)施政纲领;(四)各政党参加政府;(五)承认解放区等,均无进展。中共方面要求国民党承认现实,中共现在拥有十九个解放区、一百二十万正规军、二百多万民兵,政府实行民选,已实行减租减息,应从实际出发解决问题。现在已放弃组织联合政府的主张,已经是一大让步了。
中国经济事业协进会发表对时局献言,向国共双方提出十项建议。
九月十三日 谈判休会。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赫尔利大使宴。
下午三时举行首次记者招待会,会见外国在渝记者,并单独接见合众社记者,介绍中共对和谈的方针,并高度评价《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意义和作用。
晚七时赶戴季陶宴。
九月十四日 谈判休会
下午,毛主席、周思来在桂园会见日本反战作家鹿地亘和夫人池田幸子以及名方来访友好。
张澜和张申府约请国共双方代表周恩来、王若飞和张群、邵力子到民盟总部所在地特园相会,听取双方介绍谈判情况,意图进行斡旋,周恩来就中共方面所提十一项的方案逐点介绍,说明已处处让步,并表示“苟能求全,不惜委屈”。张、邵也叙述政府方面的困难。张澜质问张、邵,重庆在谈,山西在打,这不是贻笑天下吗?阎锡山怎不给蒋先生(指蒋介石)留点面子?张、邵很窘,但诿称是阎锡山的个人行动,他们不大清楚。
晚,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同赴白崇禧宴。
同日,毛主席电中央转告华中解放区负责人,指示“上海《新华日报》、南京,武汉、香港等地日报,必须尽速出版”,“如范长江、钱俊瑞、阿英、梅雨等人要多去快去,必须下决心用最大力量经营之”。
章伯钧代表第三党发表对时局谈话,向国共双方提出四项建议。
九月十五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在尧庐作长时间谈判,国民党方面对中共所提主张几乎全加否定,例如中共建议将中共现有部队一百二十多万人改编为四十八个师,国民党方面则坚持十二个师为最高限度之数。中共方面要求承认解放区,其人事请承认加委,国民党方面则称抗战业已胜利,解放区不复存在,其人事只能由政府审核留用,否则与军令政令统一的原则不符。中共方面主张国民大会延期召开,代表重选,国民党方面则坚持代表有效,只能酌量增选,不能重选普选。中共方面已作出重大让步,承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承认国民政府的统冶权,承认国民党是第一大党,国民党现有二百六十三个师,而中共只要求四十八个师,不及六分之一,中共愿意缩减根据地,将军队集中于淮北及黄河以北地区,而国民党方面竟未作任何的让步。
下午,毛主席第三次莅临特园看望张澜,作长时间密谈,毛主席向张澜介绍和谈情况,告诉他关于承认党派合法地位、保证人民自由权利、召开政治会议等已大致获得协议,国大代表问题尚待继续磋商,但目前症结仍在军队数字和驻地,解放区政府和区划两大问题,蒋介石正在美国大力支持下运送兵源,名为接收,实为准备发动内战。张澜建议:目前是两党关起门说,外人不知,已谈拢的应公之于众,免得蒋介石将来不认账,如你们不便说,我可以采取给两党公开信的方式,把问题摊开来,毛主席欣然采纳,张澜的信不久就在重庆《新民报》(九月十八日)和成都《华西晚报》刊登。
下午五时,毛主席在桂园宴请青年党在渝中委左舜生,何鲁之、常燕生、陈启天、余家菊、周仲谦等,周恩来,王若飞、徐冰、潘梓年参加,畅谈至八时许。
九月十六日 谈判休会。
下午四时半,毛主席在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会见美国空军霍华德·海曼爱德华·贝尔和杰拉尔德·坦纳包姆,和他们照相,吃饭,问了美国情况,介绍了中国形势,强调中美两国人民友谊的重要。他们都表示回国后向美国人民介绍中国情况,为促进两国人民友谊而尽力。
九月十七日 中午,毛主席赴山洞林园与蒋介石作第五次直接谈判,研商迄未获得解决的军事问题,美大使赫尔利在场。毛、蒋、林三人合形。合影后,张群、王世杰、蒋经国参与合影。
下午,毛主席在桂园举行茶会招待实业界人士,到会者有章乃器、刘鸿生,李烛尘,范旭东,胡西园、吴羹梅、吴蕴初、潘昌遒等。毛主席对他们在工业上、特别在化工方面的成就表示赞扬,同时指出,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民族资本是得不到发展的,只有在国家独立、民主、自由之下,民族工商业才有发展前途,我们不把民族资本家当作敌人,而是当作朋友,不没收产业,而是调节劳资关系。实业界人士表示愿为建设新中国而贡献力量,畅谈达三小时许。
蒋介石一面谈判一面密发《剿匪手本》,酝酿内战。一架运送手本和密令的飞机于焦作解放区坠落,内容为中共所获。
美国名为援蒋受降,实则为蒋介石调兵遣将,准备发动内战的海军陆战队今日在天津登陆。
九月十八日 谈判休会。
今天是“九一八”十四周年纪念日,毛主席应邀出席国民参政会的欢迎茶会,发表演说,强调和平、团结、统一,避免内战,“除此方针之外,其他任何方针均属错误”,“希望各党派共同努力,团结一致,以建设现代化的新中国”。
晚上,与周恩来、王若飞继续研究关于军队缩编及驻地问题的新方案。
九月十九日 上午与周、王继续研究关于军队演编及驻她向题,新方案如下,
一、美赫尔利大使建议中央与中共军队之比例为五比一,我方愿让步到接近七比一,即中央现有二百六十三个师,我方应编为四十三个师;中央缩编为一百二十个师,我方应为二十个师;中央缩编为六十个师,则我方应为十个师。
二、关于军队、驻地与解放区三者,愿意采用国民党方面所提意见,合并解决。第一步,将海南岛、广东、浙江、苏南、皖南、湖北、湖南、河南等八个地区之军队撒退,集中于苏北、皖北及陇海路以北地区。第二步,再将苏北、皖北、豫北地区之军队撤退,而将中共所有之四十三个师集中驻于山东、河北、察哈尔、热河与山西之大部分,绥远之小部分,与陕甘宁边区等七个地区。解放区亦随军队驻地之调整而合并。山东、河北、察哈尔、热河四省与陕甘宁边区之主席,由中共推荐,山西、绥远两省之副主席,天津,北平、青岛三特别市之副市长,亦由中共推荐人员充任。但对于苏北、皖北、豫北三地区,中共军队尚未撤退以前,其专员、县长均由中共委任。
跟着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军队缩编与驻地问题进行谈判。中共方面提出上述新方案。国民党方面仍认为此方案非谋军令政令之统一,而为造成分裂。试思中共军队,欲三分天下有其一,则所谓民主乃分裂之民主,所谓统一亦分裂之统一,且就军队数字而言,由开始要求三个师,而逐渐增至十二个师、十六个师、以至现在的四十八个师,增至十六倍,距离中央要求如此之大,何能讨论?但最后则谓此方案须俟请示蒋主席才能决定,并提出“会谈公报”问题,未加讨论。
九月二十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会见了陈立夫,进行了谈话。陈立夫提出请中共考虑放弃外国的思想观念,放弃一党的武力政权,共图新中国建设的谬论,遭到毛主席的严正驳斥。
《大公报》负责人在李子坝报社设宴招待毛主席,周恩来,董必武等,席间重弹“共产党不要另起炉灶”的旧词,毛主席当场驳斥,不是我们要另起炉让,而是国民党炉灶不许我们造饭
《大公报》广大职工请毛主席题词留念,毛主席题“为人民服务”五字。
九月二十一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就军队缩编与驻地问题继续谈判,张治中对军队问题作了系统性约发言,除了强调彼此培养信心、诚意解决问题和设身处地、互相体谅外,认为关于中共部队数字,不论五比一或七比一,均不适当,不如确定最后数字,或于十二个师之外增加几个补充师作为补救。至于驻地,笼统要求“黄河以北地区”或“陇海路以北地区”,何异割据地盘?是否欲以华北四省北联外蒙、东北联东三省?作何打算?
中共方面则严词驳斥,“所谓割据地盘,完全错误,割据是军阀所为,革命党人焉有割据之理。”所谓互相体谅、诚意解决问题,原则上自无问题,但中央所有说法做法,皆出自自高自大的观念,不愿以平等待中共,实际上是“我们的就是我的,你的应当给我”,昨天陈立夫和毛泽东同志谈话时所持态度,就是典型。既不能平等待人,问题何能解决?最后,国民党出示由邵力子草拟的《会谈公告》征求意见,并云须俟赫尔利由美返渝后方作决定。
九月二十二日至二十六日 谈判休会。
由于谈判有陷于停顿趋势,赫尔利原定十八日返美述职延至二十二日方成行。
二十二日上午十时,青年党领导人蒋匀田应约来桂园与毛主席相见,双方就政治主张、斗争方式、国内形势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蒋匀田虽同意共产党和青年党都是在国民党一党专政下受压迫的政党,地位有相同处,但他和张君励都反对武装斗争,主张采用和平民主方式从事斗争,劝共产党放弃武装和根据她,并认为如这次重庆谈判失败,方为国家之福,如谈判成功,则为国家之祸,不过拖廷两党斗争的时间,徒增人民的痛苦可已。
二十五日 张群、邵力子在国民参政会宴请周恩来、王若飞两代表以及张澜、沈钧儒、黄炎培、左舜生,章伯钧、罗隆基、张申府等,并由国共双方报告近日谈判情况。
九月二十七日 周恩来、王若飞与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恢复谈判,继续讨论军队缩编和解放区问题,关于中共军队同题,双方商定同意成立另一小组先行商谈再议。关于解放区问题,双方同意暂时维持现状,即现在省政府所能治理之地,由省府治理之,省府不能治理者,由解放区治理之,解放区各县已成立县政府,具有规模和成绩表现者,省政府应承认之。同时县政府亦应承认省政府,彼此互相承认,就求行政上的协调。但省县的民选问题则未获协议。
同日,毛主席答复路透社记者甘贝尔所提十二项书面问题,谈及自由、民主、团结方针、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实行军队国家化,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评价等方面的意见。
《新华日报》发表柳亚子《解决国是问题的最后方案》一文,侧重对政治协商会议问题的阐述,受到各方面的重视。
九月二十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谈判,达成两项协议,关于参加军队整编小组人员名单,中共方面为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国民党方面为军政部次长林蔚,军令部次长刘斐。关于政治会议,双方同意在结束训政,实施宪政以前,设政治会议,由国民政府召集之,以各各党各派及社会贤达推荐代表出常参加,协议和平建国方案与召开国民大会问题。名额暂定为三十七名。
九月二十九日 谈判休会。
张群、邵力子在国民参政会宴请周恩来,王若飞以及张澜、沈钧儒、黄炎培、左舜生、章伯钧、罗隆基、张申府等,共商政治协商会议的组织等问题。
叶圣陶、沈志远、陈白尘、姚雪垠、刘开渠等二百四十八人发表对时局的呼吁,向国共两党提六项建议。
谈判至此,除军队数字及驻地问题留待以后专门小组讨论,国大代表留待政治协商会议讨论解决外,其余各项均已基本达成协议。外间流言,说国民党特务将有不利于毛主席的行动,周恩来往访张治中说,毛主席想早日回延安去。张治中问,预定哪一天,周恩来答,十月一日怎样,稍停又说:让毛主席一个人回去,我们可不放心呀!张治中毅然说:我既然迎接毛先生来,当然要负责送他回去,不过十月一日不行,我的活动很紧张,日程都安排好了,要十月十日后才行,周恩来说,好,我们研究研究。
九月三十日 谈判休会。
下午,毛主席在红岩村会见青年学生蒲公英、白明、夏雷、叶元等,蒲等请求到延安去,毛主席说:“要革命,延安也可以,这里也可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到延安去。“要好好学习,要努力工作,准备担负更重要的任务。”
为配合蒋介石的反共军事部署,美军在塘沽登陆。
十月一日 谈判休会。
美军占领秦皇岛,续向唐山推进,随带国民党官员,到处“劫收”,并收编伪军,组织维持会。
十月二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政治协商会议问题,解放区问题等继续进行谈判。关于政治协商会议,中共方面表示人数上中共可由九人减为七人,召开日期必在十月以后。其余各点双方基本一致,关于解放区同题,区划问题,未得协议,但人事上同意省级暂维持现状,县以下行政人员可民选。此外,还讨论了避免冲突、受降、进兵等问题,国民党方面不同意中共参加受降,仅答允中央不向若干地区进兵,以免彼此冲突,并望达成协议,迅速恢复铁路交通。最后双方同意就一月多来的商谈作一纪录公开发表。
十月三日 谈判休会。
美国飞机从一日至三日不断在北宁路、平绥路、冀中、冀东等城市上空侦察,二、三两日当中共军队围攻遵化敌伪时,美机竟飞临阵地上空进行威胁。
十月四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复柳亚子,对柳诗高度评价,谈到时局时强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对困难要有足够的估计。
在美军支持下,汉奸门致中、姜凤等飞赴秦皇岛,派出名县县长、公安局长。
十月五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谈判,集中讨论解放区问题,各持已见,未获协议,国民党方面用意在取消解放区,并不同意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符码,中共方面则认为解放区是抗日战争的产物,已实行减租减息,建立民选政权,解决方法必须从实际出发。
最后,中共方面宣布毛主席定于周内返回延安。
同日,青年党领导人会见新华社记者,向国共双方提出一项建议。
十月六日 谈判休会。
十月七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再复柳亚子函,谈到和谈时指出:“目前发表文章,谈话,仍嫌过早,人选种种均谈不到,”还说:“初到陕北看到大雪时,填过一首词,似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当即手书《沁园春·雪》附去。
十月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进行谈判,双方就《会谈纪要》交换意见。此稿是张治中根据邵力子所拟《公告》为基础所重拟,系由刘孟纯执笔,改名为《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至此,即作为定稿,预定十月十日签字。
晚上,毛主席出席国民党代表张治中在军委礼堂举行的欢迎欢送晚会,并发表简短讲话,强调“和为贵”,其他一切打算都是错误的。张治中有简短欢迎词,除说及谈判概况,不日即可签订协议外,还说毛主席不日返回延安,“毛先生来重庆,是本人奉蒋主席之命,他同赫尔利大使去迎接的,现在毛先生回延安去,仍将由本人伴送去延安。”
宴会后有演出,演出进行中,十八集团军驻会办事处秘书李少石(廖仲凯之婿)被国民党士兵开枪打死,周恩来闻讯和宪兵司令张镇同时离开会场。
十月九日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应蒋介石夫妇之邀到蒋介石官邸午餐,在座者宋子文、王世杰、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等,毛、蒋就两党合作问题交换意见,蒋介石仍悍然表示希望中共改变对国内的方针政策,放弃军队和解放区。毛主席断然予以拒绝。
十月十日 下午六时,双方代表在桂园举行“双十协定(即《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
签订仪式。毛主席于签字后接见双方代表。
傍晚,蒋介石到桂园拜访毛主席,坐片刻,同车赴国民政府礼堂参加双十国庆招待会。会后,毛主席回桂园稍事休息,即乘车赴山洞林园与蒋介石作第六次谈判。毛主席主张政治协商会议须延期召开,国民大会则可望明年举行。蒋介石不同意,表示政治协商会议须于十一月内举行,国民大会会期可以考虑,毛主席是夜宿林园。
同日,美军在青岛登陆,海军航空队同时进驻青岛,北平。中共冀中军区在天津英租界义昌大楼成立八路军办事处,并正式分函盟军、友军及天津市党政军机关。不久,美军三十余人偕同当地警察包围中共办事处,捕去工作人员五人,经严正抗议后才释放。
十月十一日 凌晨毛主席由张治中陪同乘车去九龙坡机场。行前,毛主席与蒋介石作最后一次谈判,蒋介石表示对解放区问题绝不让步。毛主席说,周、王两代表仍留重庆,对未获协议问题可继续商谈(按:王若飞是日同机返延安,十二日又和张治中同机由延安到重庆),陈诚代表蒋介石到机场送行,毛主席和陈诚、张治中,陶行知夫妇在机旁合影留念,上机前毛主席对中外记者发表简短谈话,中国问题是可以乐观的,团难是有的,但是可以克服的。
毛主席乘坐的专机于上午九时四十五分起飞,张治中护送,周恩来留重庆。
国民党军队从九月十日至十月十二日进攻山西上党中共防区,历时一个月,大败而退。中共取得巨大胜利,歼三万五千余人。生俘其十九军军长史泽波、智四十六师师长郭溶,暂四十九师师长张宏、六十六师师长李颜膺、六十八师师长郭天兴、暂三十七师师长杨文采等。
毛主席在胜利欢呼声中飞返延安
毛泽东主席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应蒋介石邀请来重庆参加国共两党谈判,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件大事。笔者当时任张治中的机要秘书,由于工作关系,参加了许多政治活动,知道一些谈判的情况。现在根据我当年的见闻和多年收集的资料写成这篇文稿,目的在反映毛主席率领中共代表团,深人重庆虎穴同蒋介石国民党作针锋相对的斗争;介绍毛主席如何开展广泛的统战工作,宣传中共的方针、政策,以发展进步势力,团结中间势力,瓦解顽固势力,认真回顾和总结第一、第二两次国内合作,总结“重庆谈判”的历史经验,将有助于实现第三次国共合作,促进祖国统一。
毛泽东主席在重庆谈判的四十三天中,工作极为繁忙,参加的活动很多,由于我接触的面有限,资料收集得也不完全。对有些活动我不完全知,有些活动即或知道,但对具体时间及谈话内容,也知道得不够确切。因此,这篇文稿只是为关心毛泽东主席来重庆谈判和从事中共党史研究的同志,提供一个资料线索,错漏之处,在所难免,欢迎批评、指正和补充。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 应蒋介石的邀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等人,在蒋介石的代表张治中和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的陪同下,乘坐专机于下午三时四十五分到达重庆九龙坡机场。
毛主席在机场发表简短书面谈话,指出:“目前最迫切者,为保障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一切问题“应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之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完成上述任务而共同奋斗。”
到机场迎接者,除蒋介石的私人代表周至柔外,还有邵力子、雷震、张澜、沈钧儒、左舜生、章伯钧、陈铭枢、谭平山、黄炎培、冷遹、郭沫若夫妇,陶行知等人,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和《新华日报》工作人员亦到场迎接。
毛主席下机后即与来迎者一一握手、照相(有人拍了纪录片),然后坐车至张治中官邸桂园,稍事休息。部分中国记者追到桂园,向毛主席提出可能留渝日期、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看法、机场谈话何以不提党派会议和联合政府等问题,毛主席一一作答。休息片刻,旋即赴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参加中共南方局、八路军办事处、新华日报社、群众周刊社举行的欢迎晚会,会见南方局负责人和章汉夫、许涤新、胡绳、戈宝权等人。
傍晚,张治中、邵力子陪同,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坐车去山洞林园赴蒋介石晚宴。作陪者除张治中、邵力子外,尚有赫尔利、魏德迈、张群、陈诚、吴国桢、王世杰、周至柔、蒋经国等。
是日,重庆《新华日报》刊登毛主席来渝消息,下午并发行了号外。消息如同春风,迅速吹遍山城。
毛主席晚宿林园。
八月二十九日 上午,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在林园和张治中研究有关谈判的内容和程序问题,双方同意先作一般性交换意见。
下午,毛主席同蒋介石作首次直接面谈,双方代表均参加。蒋介石表示一切问题愿听取中共方面意见,并重弹中国无内战的老调,毛主席当面加以驳斥,列举十年内战和抗日战争中的大量事实,结论是:“无内战是欺骗。”最后,蒋介石提出谈判三原则:(一)所有问题整个解决;(二)一切问题之解决,均须不违背政令军令之统一;(三)政府之改组,不得超越现有法统之外。
晚上,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与张治中、王世杰、张群、邵力子作一般性交谈。
毛主席夜宿林园。
八月三十日 上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由山洞林园赶回城内,分访宋庆龄,孙科、于右任和赫尔利大使,于、孙适外出,未遇。
下午,在桂园会见七月间赴延安的参政员黄炎培、章伯钧、左舜生、傅斯年、冷遹等就和谈问题交换意见后,前往民盟总部(即特园)看望张澜和鲜特生,作较长时间的密谈。张澜、鲜特生表示不相信蒋介石有和平的诚意,毛主席则为他们详细地介绍中共的政治主张。张澜指出蒋介石在表演“鸿门宴”,是假戏。毛主席说,我们就来他一个假戏真做,让全国人民当观众,看出真假,分辨是非,这场戏就大有价值了。
下午,周恩来同王世杰、张治中、张群、邵力子唔见,就政治军事问题作一般性交谈。
晚,毛主席和代表团成员参加张治中在桂园的晚宴,于右任、孙科、邹鲁、叶楚伧等作陪。饭后,于右任辞去,吴铁城来,毛主席与孙科、邹鲁、叶楚伧、吴铁城等交谈。孙、邹、叶、吴走后,毛主席又抓紧机会会见柳亚子、沈钧儒、黄炎培、章伯钧、陈铭枢、王昆仑、王云五、傅斯年等人,柳亚子呈七律一首。比毛主席是“弥天大勇”、“霖雨苍生”,并向毛主席索诗留念。
会客后,回红岩村和工作同志欢聚。
八月三十一日 上午,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继续谈判。
下午,毛主席会见小民革(中国革命民主同盟)的领导人王昆仑、屈武、侯外庐、许宝驹、谭惕吾、于揼瀛、曹孟君、倪斐君等。先听取他们对和谈的意见,然后吃晚饭,饭后毛主席兴致极高,开怀畅谈,上下古今,旁征博引,涉及《红楼梦》、《西游记》等书,以古寓今,切中时弊,妙语连珠,风趣横生。会谈达十小时之久,尽欢而散。
九月一日 上午,周恩来同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继续谈判,就军事问题交换意见。
下午,毛主席由张治中、邵力子陪同前往中苏文化协会,参加庆祝《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的鸡尾酒会并参观苏联图片展览,盛况空前,引人注日,参加者除苏联驻华大使彼得洛夫夫妇、罗申武宫、宋庆龄、孙科、冯玉祥等外,还有国民党显要覃振、翁文灏、王世杰、陈诚、朱家、陈立夫,吴铁域、梁寒操、鹿钟麟、贺耀祖等,还有民主党派,社会贤达,进步人士郭沫若、沈钧儒、马寅初、谭平山、左舜生、李德全、傅斯年、王芸生、王昆仑、许宝驹、高崇民、张申府、史良、刘清扬、茅盾、侯外庐、张西曼、阳翰笙、曹孟君、倪斐君等。
晚八时赴吴铁城宴。
九月二日 晨,柳亚子应约来红岩村面谈。画家尹瘦石同来,表示愿为毛主席画像,毛主席慨然答允,时间另定,柳亚子请毛主席赠《长征》七律,主席答允写《沁园春·詠雪》相赠。柳亚子并请名印家曹立庵为毛主席刻印,曹立庵篆刻白文“毛泽东印”、朱文“润之”各亠枚。
上午十时,毛主席约请王世杰到桂园根据中共一贯主张并针对过去四天所谈,就两党今后谈判提出八项原则性意见交给王世杰,其原文如下:
一、在国共两党谈判有结果时,应召开有各党各派和无党人士参加的政治会议。
二、在国民大会问题上,如国民党坚持旧代表有效,中共将不能与国民党成立协议。
三、应给人民以一般民主国家人民在平时所享有之自由,现行法令当依此原则予以废止成修正。
四、应予各党派以合法地位。
五、应释放一切政治犯,并列入共同声明中。
六、应承认解放区及一切收复区内的民选政权。
七、中共军队应改编为四十八个师,并在北平成立行营和政治委员会,由中共将领主持,负责指挥鲁、苏、冀、察、热、绥等地方之军队。
八、中共应参加分区受降。
然后,周恩来与王世杰继续谈判。
中午,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名义在特园宴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沈钧懦、黄炎培、冷遹、章伯钧、罗隆基、鲜英、张申府、左舜生等作陪,毛主席二到特园。他兴奋地说:这是民主之家,我也回到家里来了,今天我们聚会民主之家,今后共同努力,生活在民主之国。沈、黄、张(申府)在和毛主席畅谈往事,谈职业教育,谈健身之道,谈到国共和谈问题时,毛主席反复强调“和为贵”。席间,特园主人鲜英献上家酿美酒—枣子酒,毛主席尝了之后,在主人的纪念册上大书“光明在望”四字相赠。
下午,毛主席会见邹鲁和各方友好。
晚八时半,蒋介石在官邸宴请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介绍与国民党官员及参政员相见。在座者孙科、吴铁城、熊式辉、张群、陈立夫、吴鼎昌、张治中、邵力子、王世杰、甘乃光、吴国桢、王云五、周至柔、白崇禧、翁文灏、雷震、许孝炎、张伯苓、莫德惠、江庸、左舜生、傅斯年、冷遹、黄炎培等。毛、蒋先后举杯共祝抗战胜利。
会后,毛主席同蒋介石第二次谈判,内容是中共军队编组数字;军队驻地;解放区问题;政治会议问题;国民大会代表问题等。
日本投降签字仪式今日在东京湾内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举行。
九月三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进行谈判,并将中共方面的谈判方案提交国民党,要点如下,
一、确定和平建国方针,以和平、团结、民主为统一的基础,实行民国十三年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布中的三民主义。
二、拥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
三、承认各党派合法平等地位并长期合作和平建国。
四、承认解放区政权和抗日军队。
五、严惩汉奸,解散伪军。
六、重划受降地区,中共应参加受降工作。
七、停止一切武装冲突,令各部队暂留原地符命。
八、结束党治过程中,迅速采取必要措施,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党派平等合作。
九、政治民主化。
十、军队国家化。
十一、党派平等合作。
王世杰就昨日与中共商谈结果写成一简要纪录《今日商谈之结果》提供蒋介石参考。
下午三时后,毛主席往访于右任、戴季陶、白崇禧、吴稚辉等。五时会唔韩国临时政府诸负责人。六时会见郭沫若夫妇,翦伯赞、邓初民、冯乃超、周谷城等,畅谈北伐战争的失败,和平得来之不易,征询大家对时局的意见,并对郭沫若著作高度评价,勖勉他多多写作。郭沫若见毛主席使用的是旧怀表,即把手上的手表摘下相赠。
晚七时半赴苏联大使彼得洛夫宴,会见英、美、法等国大使和荷、比等国的使节。在场者还有宋庆龄、冯玉祥夫妇、张澜、章伯钧、沈钧儒、左舜生等,看苏联电影后返住处。
(经以上五天谈判,两党普遍交换意见阶段至此告一段落。以上均未设专人记录,以后谈判地点由林园、桂园转到尧庐,即曾家岩德安里蒋介石的侍从室,有专人纪录。)
九月四日 上午,白崇禧来桂园回访。
蒋介石于今日上午召集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研究并将自拟的《对中共谈判要点》交张等据此拟具对中共三日所提方案的复案,蒋介石自拟要点如下:
一、中共军队之编组,以十二个师为最高限度,驻地问题,可由中共提出具体方案,经双方商讨决定。
二、承认解放区绝对行不通,只要中共对于军令政令之统一能真诚做到,各县行政人员经中央考核后,可酌予留任,省级行政人员亦可延请中共人员参加。
三、拟将原国防最高委员会改组为政治会议,由各党派人士参加,中央政府之组织与人事,拟暂不动,中共方面如现在即欲参加,亦可予以考虑。
四、原当选之国民大会代表,仍然有效,中共如欲增加代表,可酌量增加名额。
上午,周恩来同张治中在桂园就两党进一步举行谈判问题进行磋商。
中午,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应赫尔利大使约请共进午餐。作陪者有美国访华团团长施奈德、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吴国桢等。
下午五时,毛主席应蒋介石邀请,参加军委举行的庆祝胜利茶会,会后,毛、蒋在军委作第三次直接谈判。商谈毕,参加英国军事代表团团长魏亚特将军招待会。
晚上,周思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实质性问题进行谈判,历时三小时。
九月五日 双方代表各自研究对方所提方案和意见。
中午,毛主席赴邹鲁宴会。
下午,周恩来陪同画家尹瘦石到红岩村,为毛主席画相,约四十分钟毕事。毛主席含笑握手道谢。不久,“柳诗尹画联展”毛主席题刊。毛主席旋立赶到桂园接见《大公报》记者,谈及来渝任务,并评价《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复接见中国妇女联谊会负责人和各方友好。
晚上,应七月间赴延的六位参政员黄炎培等宴会。八时应蒋介石邀请参加招待苏联大使的晚会,看京剧。
中国妇女联谊会发表对时局宣言,向国共双方提出意见七项。
九月六日 谈判休会。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于右任宴,丁惟汾、叶楚伧、陈立夫、张治中、张群、邵力子作陪。
下午,毛、周、王三人访唔居正,参观中正学校、中央大学校址后,往沙坪坝南开中学访柳亚子唔谈,适邻居青年卢国琦以纪念册索题,毛主席欣然题赠:“为和平、民主、团结而奋斗”周恩来题:“民主团站,和平建国”。王若飞题:“在和平民主固结的基础上,实现统一富强的新中国。” 柳亚子附七绝一首书后:“蓝玉庭阶第一枝,英雄崇拜复奚疑,已看三杰留鸿爪,更遗髯翁补小诗。”
晚,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宋庆龄宴会,会后访苏联大使彼得洛夫。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发表告国人书,向国共双方提意见。
九月七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上午往访陈立夫,未遇,下午和周思来、王若飞同访英大使薛穆,法大使贝志高,各谈一小时许。参加加拿大大使欧德伦招待茶会,谈二时许,晚同赴冯玉祥宴。
九月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王世杰因事赴欧、逾月方归,故未与会)在尧庐就军队整编数字、解放区和省区划分进行谈判。中共方面要求承认中共军队实有人数及解放区实际情况作合理的解决,国民党方面则坚持从限共立场出发,根本不予承认。最后争持不下,张群提出所谓《对于中共九月三日提案之答复案》,内容如下:
一、实行和平建国方针和三民主义,均为共同必遵之目的,民主与统一,必须并重。
二、拥护蒋主席的领导地位。
三、承认各党派在法律面前平等。
四、解放区名词应或为过去,对收复区内原任抗战行政工作人员,政府可依其能力酌量使其为地方服务。
五、惩治汉奸必须依法律行之。解散伪军亦要用妥慎办法,以免影响地方安宁。
六、中共参加受降工作,在接受中央命令之后,自可考虑。
七、双方停止武装冲突,中央部队不能只靠空运,必要时需用铁路,中共军队不应阻其通过。
八、原则上赞成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党派平等含作。
九、政治会议的组织及人员选任,可由双方商定,其讨论事项,不必预为规定,国民大会之旧代表应有效,其名额可合理增加和合法解决,在做到军令政令统一之下,中共对于其抗战卓著勤劳且在政治上有能力之同志,可提请政府,经中央考孩,酌予留任。
十、中共军队改编为十二个师在中央实已为可允许之最高限度;中共军队驻地,由中共提出方案,讨论决定,并依令编组后实施;中共不宜任北平行营主任职,不同意设置北平政治委员会;解放区民兵由地方编作自卫队问题,只能视地方情势,有必要与可能,酌量编置,不宜作一般之规定。
十一、释放政洽犯问题,政府准备自动办理,中共可提出应放人员名单;给人民以一般般民主国家之自由,特务机关只办情报,严禁逮捕、拘禁等行为。
中午,毛主席在红岩村与郭沫者夫妇等共进午餐。大家谈到郭沫若在文化界应采的态度,毛主康同意郭沫若意见,要有斗争,不要妥协,并指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下午四时,毛主席与周恩来在桂园举行茶话会,招待援华救济团体负责人,到中国保卫同盟宋庆龄、英国援华会薛穆与夫人,美国联合援华会艾德夫,以及公谊救护队、英国红十字会、世界学生救济委员会、国际救济委员会等代表,毛主席对他们热情支援表示诚挚的感谢,希望在中国人民的未来建设事业中继续援助。
晚七时,毛、周、王同赴孙科晚宴。
何香凝致电毛泽东、蒋介石,建议依照孙总理北上宣言及临终遗嘱,即行召集各党派代表、各界贤达,共商国是。
美军在苏军开进东北后,开进朝鲜。
九月九日 谈判休会。
中国战区日军受降仪式在南京举行,何应钦代表受降。
九月十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召开政治会议和国民大会问题进行谈判,中共方面主张在国民大会前召开各党派及无党派人士参加的政治会议。国民党方面同意,但主张改称政治协商会议,对协商会议的召集办法、参加人数、会议内容及权限,双方无大争议。国民大会问题,国民党方面同意延期召开,但坚持原选代表有效,只能酌量增选。中共方面主张重选,如采取增选方法补救,应增三分之一。对此双方未获协议。
同日、蒋介石一面谈判、一面指使阎锡山军队进攻上党中共地区,阎锡山先后指挥其暂三十七师、暂四十六师、暂四十九师、六十六师、六十八师、二纵队、六纵队、七纵等攻入襄垣、屯留一带。
以李公朴、罗隆基、章泯、尚钺、光未然为首的六百二十八人发表“和平建设新中国”通电,向国共两党提六项建议。
是日适为中秋佳节,红岩村礼堂落成,全体工作人员举行欢迎毛主席晚会,毛主席于百忙中欣然莅临,载歌载舞,群情欢乐。
九月十一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叶楚伦、张厉生(时任国民党内政部长,张治中因事去新疆,未参加)就国民大会代表问题进行谈判。国民党方面由张厉生对代表产生情况详加说明,表示无法重选,只能用其他方法补救。中共方面表示愿意推选蒋介石为总统,并承认国民党为第一大党,但原代表乃一党产生,不是普选,无法承认。双方相持不下,最后中共方面建议修改国民大会组织法和选举法,由即将召开的政治会议讨论决定,未获协议。
晚,毛主席在桂园邀宴张澜、沈钧儒、黄炎培等,谈了两党和谈情况征询大家意见。张等表示愿在和谈中尽力斡旋。席间,周恩来报告了国民党部队向上党地区中共军队进攻的消息,在座者皆为愤愤不平。
九月十二日 中午,毛主席应蒋介石之请共进午餐,餐后与蒋介石第四次谈判,周恩来、王若飞、张群、邵力子、张厉生参加,对军队整编数字问题进行讨论。
午后三时半,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张厉生在尧庐进行了谈判,涉及问题为:(一)国民大会;(二)政治会议;(三)施政纲领;(四)各政党参加政府;(五)承认解放区等,均无进展。中共方面要求国民党承认现实,中共现在拥有十九个解放区、一百二十万正规军、二百多万民兵,政府实行民选,已实行减租减息,应从实际出发解决问题。现在已放弃组织联合政府的主张,已经是一大让步了。
中国经济事业协进会发表对时局献言,向国共双方提出十项建议。
九月十三日 谈判休会。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赴赫尔利大使宴。
下午三时举行首次记者招待会,会见外国在渝记者,并单独接见合众社记者,介绍中共对和谈的方针,并高度评价《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意义和作用。
晚七时赶戴季陶宴。
九月十四日 谈判休会
下午,毛主席、周思来在桂园会见日本反战作家鹿地亘和夫人池田幸子以及名方来访友好。
张澜和张申府约请国共双方代表周恩来、王若飞和张群、邵力子到民盟总部所在地特园相会,听取双方介绍谈判情况,意图进行斡旋,周恩来就中共方面所提十一项的方案逐点介绍,说明已处处让步,并表示“苟能求全,不惜委屈”。张、邵也叙述政府方面的困难。张澜质问张、邵,重庆在谈,山西在打,这不是贻笑天下吗?阎锡山怎不给蒋先生(指蒋介石)留点面子?张、邵很窘,但诿称是阎锡山的个人行动,他们不大清楚。
晚,毛主席、周恩来、王若飞同赴白崇禧宴。
同日,毛主席电中央转告华中解放区负责人,指示“上海《新华日报》、南京,武汉、香港等地日报,必须尽速出版”,“如范长江、钱俊瑞、阿英、梅雨等人要多去快去,必须下决心用最大力量经营之”。
章伯钧代表第三党发表对时局谈话,向国共双方提出四项建议。
九月十五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邵力子在尧庐作长时间谈判,国民党方面对中共所提主张几乎全加否定,例如中共建议将中共现有部队一百二十多万人改编为四十八个师,国民党方面则坚持十二个师为最高限度之数。中共方面要求承认解放区,其人事请承认加委,国民党方面则称抗战业已胜利,解放区不复存在,其人事只能由政府审核留用,否则与军令政令统一的原则不符。中共方面主张国民大会延期召开,代表重选,国民党方面则坚持代表有效,只能酌量增选,不能重选普选。中共方面已作出重大让步,承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承认国民政府的统冶权,承认国民党是第一大党,国民党现有二百六十三个师,而中共只要求四十八个师,不及六分之一,中共愿意缩减根据地,将军队集中于淮北及黄河以北地区,而国民党方面竟未作任何的让步。
下午,毛主席第三次莅临特园看望张澜,作长时间密谈,毛主席向张澜介绍和谈情况,告诉他关于承认党派合法地位、保证人民自由权利、召开政治会议等已大致获得协议,国大代表问题尚待继续磋商,但目前症结仍在军队数字和驻地,解放区政府和区划两大问题,蒋介石正在美国大力支持下运送兵源,名为接收,实为准备发动内战。张澜建议:目前是两党关起门说,外人不知,已谈拢的应公之于众,免得蒋介石将来不认账,如你们不便说,我可以采取给两党公开信的方式,把问题摊开来,毛主席欣然采纳,张澜的信不久就在重庆《新民报》(九月十八日)和成都《华西晚报》刊登。
下午五时,毛主席在桂园宴请青年党在渝中委左舜生,何鲁之、常燕生、陈启天、余家菊、周仲谦等,周恩来,王若飞、徐冰、潘梓年参加,畅谈至八时许。
九月十六日 谈判休会。
下午四时半,毛主席在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会见美国空军霍华德·海曼爱德华·贝尔和杰拉尔德·坦纳包姆,和他们照相,吃饭,问了美国情况,介绍了中国形势,强调中美两国人民友谊的重要。他们都表示回国后向美国人民介绍中国情况,为促进两国人民友谊而尽力。
九月十七日 中午,毛主席赴山洞林园与蒋介石作第五次直接谈判,研商迄未获得解决的军事问题,美大使赫尔利在场。毛、蒋、林三人合形。合影后,张群、王世杰、蒋经国参与合影。
下午,毛主席在桂园举行茶会招待实业界人士,到会者有章乃器、刘鸿生,李烛尘,范旭东,胡西园、吴羹梅、吴蕴初、潘昌遒等。毛主席对他们在工业上、特别在化工方面的成就表示赞扬,同时指出,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民族资本是得不到发展的,只有在国家独立、民主、自由之下,民族工商业才有发展前途,我们不把民族资本家当作敌人,而是当作朋友,不没收产业,而是调节劳资关系。实业界人士表示愿为建设新中国而贡献力量,畅谈达三小时许。
蒋介石一面谈判一面密发《剿匪手本》,酝酿内战。一架运送手本和密令的飞机于焦作解放区坠落,内容为中共所获。
美国名为援蒋受降,实则为蒋介石调兵遣将,准备发动内战的海军陆战队今日在天津登陆。
九月十八日 谈判休会。
今天是“九一八”十四周年纪念日,毛主席应邀出席国民参政会的欢迎茶会,发表演说,强调和平、团结、统一,避免内战,“除此方针之外,其他任何方针均属错误”,“希望各党派共同努力,团结一致,以建设现代化的新中国”。
晚上,与周恩来、王若飞继续研究关于军队缩编及驻地问题的新方案。
九月十九日 上午与周、王继续研究关于军队演编及驻她向题,新方案如下,
一、美赫尔利大使建议中央与中共军队之比例为五比一,我方愿让步到接近七比一,即中央现有二百六十三个师,我方应编为四十三个师;中央缩编为一百二十个师,我方应为二十个师;中央缩编为六十个师,则我方应为十个师。
二、关于军队、驻地与解放区三者,愿意采用国民党方面所提意见,合并解决。第一步,将海南岛、广东、浙江、苏南、皖南、湖北、湖南、河南等八个地区之军队撒退,集中于苏北、皖北及陇海路以北地区。第二步,再将苏北、皖北、豫北地区之军队撤退,而将中共所有之四十三个师集中驻于山东、河北、察哈尔、热河与山西之大部分,绥远之小部分,与陕甘宁边区等七个地区。解放区亦随军队驻地之调整而合并。山东、河北、察哈尔、热河四省与陕甘宁边区之主席,由中共推荐,山西、绥远两省之副主席,天津,北平、青岛三特别市之副市长,亦由中共推荐人员充任。但对于苏北、皖北、豫北三地区,中共军队尚未撤退以前,其专员、县长均由中共委任。
跟着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军队缩编与驻地问题进行谈判。中共方面提出上述新方案。国民党方面仍认为此方案非谋军令政令之统一,而为造成分裂。试思中共军队,欲三分天下有其一,则所谓民主乃分裂之民主,所谓统一亦分裂之统一,且就军队数字而言,由开始要求三个师,而逐渐增至十二个师、十六个师、以至现在的四十八个师,增至十六倍,距离中央要求如此之大,何能讨论?但最后则谓此方案须俟请示蒋主席才能决定,并提出“会谈公报”问题,未加讨论。
九月二十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会见了陈立夫,进行了谈话。陈立夫提出请中共考虑放弃外国的思想观念,放弃一党的武力政权,共图新中国建设的谬论,遭到毛主席的严正驳斥。
《大公报》负责人在李子坝报社设宴招待毛主席,周恩来,董必武等,席间重弹“共产党不要另起炉灶”的旧词,毛主席当场驳斥,不是我们要另起炉让,而是国民党炉灶不许我们造饭
《大公报》广大职工请毛主席题词留念,毛主席题“为人民服务”五字。
九月二十一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就军队缩编与驻地问题继续谈判,张治中对军队问题作了系统性约发言,除了强调彼此培养信心、诚意解决问题和设身处地、互相体谅外,认为关于中共部队数字,不论五比一或七比一,均不适当,不如确定最后数字,或于十二个师之外增加几个补充师作为补救。至于驻地,笼统要求“黄河以北地区”或“陇海路以北地区”,何异割据地盘?是否欲以华北四省北联外蒙、东北联东三省?作何打算?
中共方面则严词驳斥,“所谓割据地盘,完全错误,割据是军阀所为,革命党人焉有割据之理。”所谓互相体谅、诚意解决问题,原则上自无问题,但中央所有说法做法,皆出自自高自大的观念,不愿以平等待中共,实际上是“我们的就是我的,你的应当给我”,昨天陈立夫和毛泽东同志谈话时所持态度,就是典型。既不能平等待人,问题何能解决?最后,国民党出示由邵力子草拟的《会谈公告》征求意见,并云须俟赫尔利由美返渝后方作决定。
九月二十二日至二十六日 谈判休会。
由于谈判有陷于停顿趋势,赫尔利原定十八日返美述职延至二十二日方成行。
二十二日上午十时,青年党领导人蒋匀田应约来桂园与毛主席相见,双方就政治主张、斗争方式、国内形势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蒋匀田虽同意共产党和青年党都是在国民党一党专政下受压迫的政党,地位有相同处,但他和张君励都反对武装斗争,主张采用和平民主方式从事斗争,劝共产党放弃武装和根据她,并认为如这次重庆谈判失败,方为国家之福,如谈判成功,则为国家之祸,不过拖廷两党斗争的时间,徒增人民的痛苦可已。
二十五日 张群、邵力子在国民参政会宴请周恩来、王若飞两代表以及张澜、沈钧儒、黄炎培、左舜生,章伯钧、罗隆基、张申府等,并由国共双方报告近日谈判情况。
九月二十七日 周恩来、王若飞与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恢复谈判,继续讨论军队缩编和解放区问题,关于中共军队同题,双方商定同意成立另一小组先行商谈再议。关于解放区问题,双方同意暂时维持现状,即现在省政府所能治理之地,由省府治理之,省府不能治理者,由解放区治理之,解放区各县已成立县政府,具有规模和成绩表现者,省政府应承认之。同时县政府亦应承认省政府,彼此互相承认,就求行政上的协调。但省县的民选问题则未获协议。
同日,毛主席答复路透社记者甘贝尔所提十二项书面问题,谈及自由、民主、团结方针、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实行军队国家化,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评价等方面的意见。
《新华日报》发表柳亚子《解决国是问题的最后方案》一文,侧重对政治协商会议问题的阐述,受到各方面的重视。
九月二十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谈判,达成两项协议,关于参加军队整编小组人员名单,中共方面为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国民党方面为军政部次长林蔚,军令部次长刘斐。关于政治会议,双方同意在结束训政,实施宪政以前,设政治会议,由国民政府召集之,以各各党各派及社会贤达推荐代表出常参加,协议和平建国方案与召开国民大会问题。名额暂定为三十七名。
九月二十九日 谈判休会。
张群、邵力子在国民参政会宴请周恩来,王若飞以及张澜、沈钧儒、黄炎培、左舜生、章伯钧、罗隆基、张申府等,共商政治协商会议的组织等问题。
叶圣陶、沈志远、陈白尘、姚雪垠、刘开渠等二百四十八人发表对时局的呼吁,向国共两党提六项建议。
谈判至此,除军队数字及驻地问题留待以后专门小组讨论,国大代表留待政治协商会议讨论解决外,其余各项均已基本达成协议。外间流言,说国民党特务将有不利于毛主席的行动,周恩来往访张治中说,毛主席想早日回延安去。张治中问,预定哪一天,周恩来答,十月一日怎样,稍停又说:让毛主席一个人回去,我们可不放心呀!张治中毅然说:我既然迎接毛先生来,当然要负责送他回去,不过十月一日不行,我的活动很紧张,日程都安排好了,要十月十日后才行,周恩来说,好,我们研究研究。
九月三十日 谈判休会。
下午,毛主席在红岩村会见青年学生蒲公英、白明、夏雷、叶元等,蒲等请求到延安去,毛主席说:“要革命,延安也可以,这里也可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到延安去。“要好好学习,要努力工作,准备担负更重要的任务。”
为配合蒋介石的反共军事部署,美军在塘沽登陆。
十月一日 谈判休会。
美军占领秦皇岛,续向唐山推进,随带国民党官员,到处“劫收”,并收编伪军,组织维持会。
十月二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就政治协商会议问题,解放区问题等继续进行谈判。关于政治协商会议,中共方面表示人数上中共可由九人减为七人,召开日期必在十月以后。其余各点双方基本一致,关于解放区同题,区划问题,未得协议,但人事上同意省级暂维持现状,县以下行政人员可民选。此外,还讨论了避免冲突、受降、进兵等问题,国民党方面不同意中共参加受降,仅答允中央不向若干地区进兵,以免彼此冲突,并望达成协议,迅速恢复铁路交通。最后双方同意就一月多来的商谈作一纪录公开发表。
十月三日 谈判休会。
美国飞机从一日至三日不断在北宁路、平绥路、冀中、冀东等城市上空侦察,二、三两日当中共军队围攻遵化敌伪时,美机竟飞临阵地上空进行威胁。
十月四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复柳亚子,对柳诗高度评价,谈到时局时强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对困难要有足够的估计。
在美军支持下,汉奸门致中、姜凤等飞赴秦皇岛,派出名县县长、公安局长。
十月五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谈判,集中讨论解放区问题,各持已见,未获协议,国民党方面用意在取消解放区,并不同意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符码,中共方面则认为解放区是抗日战争的产物,已实行减租减息,建立民选政权,解决方法必须从实际出发。
最后,中共方面宣布毛主席定于周内返回延安。
同日,青年党领导人会见新华社记者,向国共双方提出一项建议。
十月六日 谈判休会。
十月七日 谈判休会。
毛主席再复柳亚子函,谈到和谈时指出:“目前发表文章,谈话,仍嫌过早,人选种种均谈不到,”还说:“初到陕北看到大雪时,填过一首词,似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当即手书《沁园春·雪》附去。
十月八日 周恩来,王若飞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尧庐继续进行谈判,双方就《会谈纪要》交换意见。此稿是张治中根据邵力子所拟《公告》为基础所重拟,系由刘孟纯执笔,改名为《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至此,即作为定稿,预定十月十日签字。
晚上,毛主席出席国民党代表张治中在军委礼堂举行的欢迎欢送晚会,并发表简短讲话,强调“和为贵”,其他一切打算都是错误的。张治中有简短欢迎词,除说及谈判概况,不日即可签订协议外,还说毛主席不日返回延安,“毛先生来重庆,是本人奉蒋主席之命,他同赫尔利大使去迎接的,现在毛先生回延安去,仍将由本人伴送去延安。”
宴会后有演出,演出进行中,十八集团军驻会办事处秘书李少石(廖仲凯之婿)被国民党士兵开枪打死,周恩来闻讯和宪兵司令张镇同时离开会场。
十月九日 中午毛主席和周恩来、王若飞应蒋介石夫妇之邀到蒋介石官邸午餐,在座者宋子文、王世杰、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等,毛、蒋就两党合作问题交换意见,蒋介石仍悍然表示希望中共改变对国内的方针政策,放弃军队和解放区。毛主席断然予以拒绝。
十月十日 下午六时,双方代表在桂园举行“双十协定(即《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
签订仪式。毛主席于签字后接见双方代表。
傍晚,蒋介石到桂园拜访毛主席,坐片刻,同车赴国民政府礼堂参加双十国庆招待会。会后,毛主席回桂园稍事休息,即乘车赴山洞林园与蒋介石作第六次谈判。毛主席主张政治协商会议须延期召开,国民大会则可望明年举行。蒋介石不同意,表示政治协商会议须于十一月内举行,国民大会会期可以考虑,毛主席是夜宿林园。
同日,美军在青岛登陆,海军航空队同时进驻青岛,北平。中共冀中军区在天津英租界义昌大楼成立八路军办事处,并正式分函盟军、友军及天津市党政军机关。不久,美军三十余人偕同当地警察包围中共办事处,捕去工作人员五人,经严正抗议后才释放。
十月十一日 凌晨毛主席由张治中陪同乘车去九龙坡机场。行前,毛主席与蒋介石作最后一次谈判,蒋介石表示对解放区问题绝不让步。毛主席说,周、王两代表仍留重庆,对未获协议问题可继续商谈(按:王若飞是日同机返延安,十二日又和张治中同机由延安到重庆),陈诚代表蒋介石到机场送行,毛主席和陈诚、张治中,陶行知夫妇在机旁合影留念,上机前毛主席对中外记者发表简短谈话,中国问题是可以乐观的,团难是有的,但是可以克服的。
毛主席乘坐的专机于上午九时四十五分起飞,张治中护送,周恩来留重庆。
国民党军队从九月十日至十月十二日进攻山西上党中共防区,历时一个月,大败而退。中共取得巨大胜利,歼三万五千余人。生俘其十九军军长史泽波、智四十六师师长郭溶,暂四十九师师长张宏、六十六师师长李颜膺、六十八师师长郭天兴、暂三十七师师长杨文采等。
毛主席在胜利欢呼声中飞返延安.
(重庆文史资料第24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