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澜会不会参加和谈

作者:张义 来源:张澜文化研究院 时间:2023-06-07 11:13 点击:918次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他对于国家政局和老百姓所身受的痛苦比谁都看得格外透彻,所以这位老人家从不卷入那一方的政治旋涡,站得高高地睁着未花的老眼,看他们把水深火热中老百姓的头上再添薪加油,从旁淌着老泪,但有什么法子呢?空自感喟而已!这个老人是谁?就是前民主同盟主席张澜。

张澜在民主政团之中,是个无党无派年高德勋的人物,此老有儒家崇高的理想,在政治上有坚贞不拔的意旨和远大的眼光,所以民盟的主席宝座,为受全体盟友一致推崇他坐了上去。他在少壮时代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时为了领导四川保路同志会反抗满政府,虽未被目为巨憨大寇,可是专制皇朝控制社会层中,岂容如此大逆不道的反动者,当时曾被川督赵尔丰以祸魁罪予以逮捕。那时,张老双手反绑,颈上架着雪亮的钢刀,但仍不以斧钺加身,稍现畏惧,面容毫不改色,泰然自若。赵尔丰本想略示屈服,即予从轻发落。不料他慷概陈词,理正词严,说得坐在大堂上四川总督面红耳赤,坐立不安,莫可奈何,只得拍桌退堂,回到签押房里摇头叹息道:“张澜这人,太强横了!”因而张澜这个人在四川老百姓的脑筋中,深深印上了“硬汉”的影子。

他对中国的政治内情了解很深,曾在参政会上领头大声绝呼,提出了国民党党费不能在国库开支,取消政治特务机构,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等重大提案。无异对国民党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几个极右派的巨头,听到了这一连串不利于国民党的提案,自然万分憎恨,甚至说老人是共产党,送他一顶红帽子。蒋主席在三十四年秋间,邀约他面谈国家大事,老人在蒋主席面前毫不客气地要主席实践诚意,他说:“比如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这两个口号,不是空喊一阵就得,应该马上有诚意去实行,如一面口里说党部退出军队,一面却广拉军队长官入党,甚至把带有兵权的大员,也统统变为党的中委,这是把‘党化军’变成‘军化党’了,即是不诚。”这一番针针见血的逆耳之言,真是“直言谈相”。主席听到这番话的态度且不说,旁侧陪坐的吴铁老,感动得微笑着张老的硬直。

张老是道地儒家思想,且追宗孟子学说,他对于中共的坦白运动,说服运动,认是以孟子的性善为出发点。又批评统治者说:“假如国民党把三民主义去切切实实的执行,今天也不会有这么许多的共产党了。”同时张老对于做人之道,一生坚持“八字三语”,做人应该有“宽容、忍耐、坚定、明达”。但从民盟参加政协到奉命解散为止,张老所领导盟友的表现,使人相信他确实持着这八个字来应付一切,不被牵带下海,宁愿居于陋室,闭户休养。所谓三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张老在晚年的所持此说,在每一次政局波动中,可以看出他,吾道一以贯之的精神。

张老字表方,因他做人一向不懂圆滑手腕,有方正不阿表格。幼时出身寒微,自奉俭约,不爱浮华,虽做过四川的省长,不但两袖清风,一袭旧衣,至今还是无一椽之栖,到处借住友家,当张老任成都大学校长时,把所得薪水全交给夫人,作为瞻家之资,然夫人也是俭朴惯的,经过了长时间的积储,才凑满了二千七百块钱,在原籍置一点田产,大概每年可收稻谷六七十担,这算是张老仅有的一份财产。

去年12月初,徐蚌会战下来,战火逼近京沪,震撼了江南人士,希望由和平来消灭战火,但还在街头私议,没有人敢出头倡议,喊出和平的呼声,持至蒋总统元旦文告发表,和平从沉闷中抬起头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放胆言和,为了性命需要和平之声,响彻云霄。前民盟的几位领袖人物,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会带给人民所期求上“和平”,所以闭门休养中的张老也被众人注目起来,有几个骂过他为“尾巴”的大亨,不惜降尊抑贵轻车简从的去叩门就见,乱送秋波,做出种种“烧冷灶”的醜态,险些笑掉了老人的牙根!张老对于总统文告,认为共方不致接受,因为上次政协下来,有关于宪法国大等问题的决议,却没有切实执行,致国共双方的合作动摇,终于不欢而散,兵戎相见于战场之上。共党坚持宪法与国大两点,是民主国家各党合作组织政治的基础,要是总统不能放弃一两点的话,料想这次和谈,还是无路进行的。老人对共党方面是不是愿意和平一点,他说:真正的和平,素为中国各党各派最愿意促成实现的目标,共党并非不要老百姓的政党,大致有相当的反应。果然中共毛泽东发表广播声明,带来了8大条件,以人民立场而言,双方能以“诚”字为基石,和平就有了极大的希望,假若照过去运用计谋来拖延时日,恐怕和平还是虚无渺茫的。张老表示民盟已无法律根据,盟友多系私人资格,要整个团体出面来斡旋和平,参与协商,先得获取法人地位不可。但引颈而望和平的人民,总盼老人为人民而努力一下。

(张义 《社会新闻(上海1949)》1949(第1卷第一期) 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