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总统总理钧鉴，本月二十九日奉京敬电开，大总统令四川省长着张澜暂行护理此令等。因窃澜以楼梯庸材，因缘际会，承乏嘉陵，已忧陨越。乃复補电巽命。护理四川省长，时值艰危，谊切梓桑，为国服劳，敢崇虚让。特以川局积年纠纷，频经战乱，苟非拨乱之材，难胜艰巨之任，澜诚不敢冒味从事，致忧复求。谨就见闻所及，为我钧座一祥陈之。澜闻治久病者，必求其原理，乱丝者，必寻其绪。今日蜀乱极矣，军队之庞杂，财政之紊乱，吏治之混浊，民政之堕坏，廖固齐结不可爬梳。然此难为积弊所至，窃尚非致乱之根源也，目今四川致乱之根源，不在民政，而在军政。而军政中之驻川滇军尤致乱根本中之根本。已历来主客同居，最易引起嫌隙，况滇人素挟西南之秘策，肆并吞之野心。民国以来，两侵川南，百日之间，再乱成嘉。自井财赋，距为窟穴，西南人民受其蹂躏。强则力征桎梏，创则阴谋诡计，封豕长蛇，肆无餍足。故滇军一日不撤，非独川祸一日不绝。而川军无从收拾，财政无从整理，吏治无从刷新，民政无从办理，万事皆堕于防御外患之中，而无暇图治矣。故中央必须定大一统之规划明示处置川滇之办法，而后国家乃无西顾之忧，必四川永绝外患之祸源。尽撤门户復心之毒螫，而后内治乃有治安之策。诚先将川乱根本问题解决，而后军政财政吏治民政之困难，均可得次策而言矣。川滇战事发生以来，滇以在川之顾赵二师，暨搜提川南警团枪支新编之众。自滇来援数旅之多，合并黔军一师，协力以攻川军。川军为国守土，力谋抵抗，收枪招匪，军队林立除原有一、二、三、五师混成一旅外新添者数逾两师。而川边混成旅汉军士勇等又数十营，尚不兴焉。将来滇事既解，收束为难，存之则安得饷糈之常供，裁之则立须解散之巨款。苟非绸缪先事，的将不戢自焚，此整理军政之困难情形也。四川常年 税入，除直接归中央收入二千万元外，本省收入每年不过一千万元有奇。在罗戴事变未发生以前，军饷行政各费之积欠，已在一千二三百万内外，前挪后移，掘罗无术。况经两次变乱公私耗损巨万，纸币低落，税源枯竭，而各县征收局徵存正副杂税现欸，皆由各处驻防军队，自行提取开支。并闻川西两军事区域，多有预征来年丁粮，凡属富室中人，莫不勒索殆徧。而目前所急需特别支出者，供军需费，赈灾善后在在需费，入欸较从常年为少，出欸较常年为多。非中央迅拨大宗巨欸以救眉急，则已经破产之信用，无从恢复；从新整顿之企图，难立基础。无米为炊虽智者无能为役，此整理财政之困难情形也。蜀经变乱，吏道多端，难用军人，益以党派推迁，黜陟动致干涉，立应裁汰，则辄生冲突之忧姑示优容，则难收澄清之望。且承平文法，不通于纷乱之余。而腹地情形，迥异于边方之用。苟非重权以挽积重之弊，破格以求救时之宜，则多方掣肘所在旷官，此整理吏治之困难情形也。警队治匪，团练保民苟无枪弹，实同徒手。军兴以来，警队编军，公私枪支，搜提殆尽，棒匪纵横，制止无术。馀如学校以欸绌停，工商因乱离失业，农民苦力役之烦，战区多焚割之惨，凡此内政严挫，民生憔悴，断非赤手空拳，所能救弊起衰，此整理民政之困难情形也。以上四端，皆四川目前特别之困难或格于职守，或限于时势，有非省长之权力，一时能迳行解决者也。明知水深火热，虽焦烂所不敢辞，而力小任重，即纵井亦复何補，夫量而后人。古有明训，才非济变，实所自知，与其浚巡就职，欲尽责则势有不能，曷若披 陈请，恳揀贤以别图挽救。所有呈请辞去护理四川省长一职原由。俯祈钧鉴。张澜叩。
(《民国日报》1917年9月27日)
